父亲和酒

帅猛

自从记事的第一天起，他就给自己的父亲贴上了这样的标签：好喝酒、好大牌，好夜不归宿，他是所有人中的‘三好学生’，父亲却是家人眼中的‘三不好男人’。
可想而知的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对一个幼小的心灵会产生多么不可估量的伤害，而这样的阴影就一直延续到父亲跟村里人一起外出打工的那一天，外出打工挣钱是为了能给家里多置办一些东西。没有了父亲在身边的日子，年幼无知的他曾经感到如此的痛快，惬意的生活中凭空多了一丝的落寞和孤单，但是这些在他的眼中都不值得一提，对于那个时候的他来说，‘父亲’这个词汇，仅仅是从千里之外邮递过来的一张邮票和寥寥数语的叮咛，不知道伴随着多少个夜晚，每当从梦中醒来却不由自主的喊着‘爸爸’然后紧紧地拥抱着自己。
" u. |+ `) G2 E6 X7 N7 P在农忙的时候，才有和父亲相处的机会，他总会在父亲回家的那一天起上一个大早，然后兴致勃勃的一路小跑到村口的马路上等待，远远的他第一眼就能从一群蹉跎的身影中认出哪一个是自己的父亲，当看到面带微笑的父亲拎着大包小包的从走过来的那一瞬间，他如同脱缰骏马一般冲过去，父亲的包裹永远都是那样的神秘，他怎么都猜不透这一次里面究竟是装了什么，会旋转的木马，可以遥控的飞机又或者是会唱歌的盒子…父亲胡茬依旧是那样的坚硬。
农忙的日子总是过得太过于匆忙，父亲每天起早贪黑的穿梭在田间地头，他总是像一条尾巴一般不远不近的跟在父亲的后面，偶尔他会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有一点疲惫的他第一次感觉原来那种难以下咽的液体有点时候还会散发淡淡的香气，不用多想肯定是父亲又在偷偷的喝酒，抬起头，他看到灰头土面的父亲一昂脖子，喉结迅速的颤抖一下，然后痛痛快快的吐口气，还有一滴顺着粗糙的皮肤滚落下来，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胆小的蜻蜓从鼻尖一掠而过。
父亲第一次在他面前喝醉的高中的时候，那一年的夏天，他被查出得了一种叫做‘神经性皮炎’的怪病，父亲带着他跑了好几个大城市都没有看好，从一家医院做完了两个小时的激光之后已经是下午一点，两个人在医院附近的快餐店点了两份炒米粉，父亲要了一小瓶的二锅头，米粉还没有吃完，父亲就醉了，一边喝酒一边流泪，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怪自己的身体不争气，这一次，他似乎明白了，父亲眼中流露的不是泪水，而且一种坚强！
$ `) b# x+ O6 W0 z+ ^+ |# D5 B; w父亲第一次打他耳光也是因为喝酒，除夕之夜，说好了一家人在一起吃团圆饭，就在酒菜上桌后父亲却被人叫走，他很不争气的想到了之前父亲的样子，说什么也要叫父亲回家，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感觉父亲老了，每天清早他都能听见父亲剧烈的咳嗽声，每天晚上他都能听见父亲微弱的鼾声，每次从洗刷间走出来，他都能看见地面上又多了一丝白发，父亲已经过了过度饮酒的年龄。
2 g5 a" @, Y" |6 i! b/ K父亲红着脸回到家，他再一次闻到了浓烈的酒味，但是不管怎么努力，他都闻不到当年的那种淡淡的香味，父子俩争吵着，然后父亲冲着他扬起了巴掌，他没有躲闪，也没有顶撞，硬生生的接住了这一巴掌。
事后，他才从家人口中得到，父亲出去并不是单纯为了喝上一口，而是想跟着村里的人出去工作，听到这里，大滴大滴的泪水蜂拥而出，年过五十的人了，还要去出卖自己的体力，还要看别人的脸色，还要为了他不争气的儿子愁的心神不宁，想到这里他早就泣不成声！
第二天是年初一，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放鞭炮，吃饺子，饭菜上桌之后，他特意从拿出一瓶保健酒，给父亲倒上一杯，恭恭敬敬的端到他的面前，父亲摇摇头，“儿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从今天起我戒酒了！”
父亲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碰过酒，但是每当他回家的时候总会给父亲带上几瓶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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