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一壶月光下酒》-投稿《文川》“【青春在线】 ”

墨兰

温一壶月光下酒

作者：墨兰

当我年老时，我应该是一位白发苍苍、和蔼可亲的老奶奶，在繁华的城市里几经起伏，最终回到家乡终老此生。白日里静静地坐在木制的摇椅上翻着一本年月久远的诗集，听着轻柔的古风音乐，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黑夜里默默地坐在雕花的大床上看着窗外如墨的夜色，将这一生的经历酿成一壶美酒，就着明亮的月光，慢慢地、慢慢地啜饮。

                       ——题记                                 

这个暑假不曾回家，滞留广州。晚上下班回来时，从中大地铁站走回宿舍，抬头仰望，却发现头顶上没有熟悉的月光笼罩。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不夜城，人潮汹涌，灯红酒绿，夜夜笙歌，从不间断，就连天空也被灯光染成了一种特殊的橘红色。此时恰好一户人家里飘出了一段悠扬的音乐，仔细听来，竟是王菲的《水调歌头》。自幼便十分喜欢古诗词，这首睹月思人的词更是我的至爱。悦耳动听的歌声百转千回，使我沉醉其间，思乡情绪渐起。

家乡此时应是农忙时节。早晨，太阳仍在酣睡，淡淡的月光仿佛一朵娇羞的白色梨花，宁静地绽放在浅蓝色的天幕中，蝉翼般透明的云朵好像是月亮脸上披着的轻纱，使它平添了几分朦胧和神秘的美感。村民们陆陆续续地起床，头上戴着一顶俗气的大草帽，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镰刀，挽起裤脚，下到田里开始收割。七八月里，天气炎热，土地被烤得几乎开裂，热气不断从地上升起，人仿佛是蒸笼上的小龙虾，被烤得弯了腰。正正应了白居易的那句“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乐观开朗的村民们在田里挥汗如雨却依然兴致勃勃地边收割边和旁边的人飙歌，唱的都是一些乡间小调，听起来格外舒畅。小孩子们也不甘落后，争先恐后地抱着一大捆收割下来的稻谷，跑到收割机旁，递给大人们。收割机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此时听来却格外悦耳，这是丰收的曲调啊！闲暇时，直起身来，举目四望都是一片片金灿灿的稻田，那一串串黄澄澄的饱满充实的稻穗笑弯了腰，仿佛一个个打了胜战的大将军。微风吹过，像是金色的海洋里翻起了大朵大朵的浪花，伴随着阵阵温暖湿润的稻谷香气。这是一个丰收的季节，一望无际的稻田里，放眼望去，目之所及满是令人心醉的金色，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光耀夺目，好像满地的金子。

傍晚，收割结束，贪凉的孩子们喜欢跑到田边的小河上玩水。胆子小的怯怯地将手脚探入清澈的河水，有调皮的小鱼小虾好奇地钻进来，便把他们吓得赶紧把手脚缩回去了。胆子大的直接走到小河中间，掬起清水冲洗弄脏了的手脚，甚至打起了水仗，水花四溅，像是在阳光下挂着一串串水珠子做成的珠帘，瞬间，河边欢声笑语不断，热闹非凡。馋嘴的小男孩们争先恐后地摘着河边鲜艳夺目的野果，碧绿的大树上缀满了一串串红艳艳的水龙子，草丛里藏满了黑黝黝的火炭子，令人垂涎欲滴。爱美的小女孩们迫不及待地采了河边正开得灿烂的野花，做成耳环、戒指、项链，挂在耳朵上、手上和脖子上，身上佩戴着琳琅满目的植物首饰，脸上挂着得意而骄傲的神色，仿佛自己已然成为万众瞩目的美人。更有甚者，偷偷地把大人们系好的竹排解开，独自“扬帆出征”去了。

劳累了一天的大人们则急急忙忙地赶回家中煮饭，不一会儿，家家户户炊烟渐起，饭菜的香气很快就飘满了村落的上空，勾起人们心中的馋虫。饭后，大人小孩到外面的小院子里纳凉。健壮的男人们开心地谈着今年大丰收的热闹情景；俏丽的小媳妇们一边织着毛衣一边聊些家常；慈祥的老奶奶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蒲扇，替小孙子驱赶蚊虫；和蔼的老爷爷坐在一旁“吧嗒吧嗒”地抽着水烟；好动的孩子在院子里东奔西跑，想要抓住那些提着绿莹莹的小灯笼翩跹飞舞的萤火虫。月亮渐渐升起，柔和的清辉洒满大地。“天阶夜色凉如水，轻罗小扇扑流萤”，这样的夜晚美好得让人难忘。

夜色渐深，家家户户都已经进入甜美的梦乡。我房间的窗户是那种老式的木格子窗，朱红色的窗框，微微泛绿的玻璃上刻着一些繁复的花纹。打开窗子，便能看到一轮明亮的月亮高高地挂在漆黑的夜空中，点点繁星仿若新生的婴儿，不知疲倦地睁着灵动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神奇的世界。远处高低不齐的山峰如今只能显现出一个个模糊的黑色轮廓，偶尔听到几声鸟儿的呢喃声，估计是在说梦话呢，细微的蝉鸣声时不时响起，沉寂了一个白天的青蛙们精神抖擞地亮出自己的好嗓子，像是在开一场别开生面的音乐会。微风吹过，带走骇人的炎热，留下丝丝清凉在心头，连梦里都是“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美景呢。

我低头走在广州的水泥路上，穿过拥挤的人群，王菲清冷的歌声依然缠绕耳边，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很多幼时熟读的望月思乡的诗词佳作。其中最朗朗上口的莫过于李白的《静夜思》了。“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通俗易懂，连稚龄儿童都能心领神会。而我最爱的却是苏轼所写的《水调歌头》。这首词虽然没有李白的《月下独酌》中“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的狂傲不羁；没有王建的《十五夜望月寄杜郎中》中“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的缠绵悱恻；也没有刘黻的《对月》中“山隔不知云近远，祗将明月作乡亲”的情意绵绵；却胜在温暖明净、豁达通透，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味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世事纵然无常，离合尽管频繁，却有人希望你一切安好，祈盼与你共浴一夜静谧柔和的月光，这实在是一种福气啊！

《水调歌头》的歌声停止了。我回到了宿舍，望着空无一人的宿舍，心中不禁惆怅万分。孤独时候最希望的莫过于有人为你亮起一盏灯，等你归来。 而今夜的我却如同迷途的孩子，头上没有故乡明月的身影，耳边没有家里亲人的嘱咐，心里空落落的，无处着陆。杜甫曾说“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漂泊异乡时，头顶上的月亮又怎能比得上你心中那一轮故乡的明月？苏轼曾说“此心安处是吾乡”，还有什么地方会比故乡更能让人心安呢？“游子疲惫当归乡，最念老屋居高堂”，念及家中年岁渐长的父母，思乡之情越发浓烈。

谁言“回不去的地方叫故乡，到不了的地方叫远方”？此生我偏要在年少轻狂时去远方闯荡，在白发苍苍时回故乡终老，在每一个安宁祥和的晚上，温一壶月光下酒，品这一生悠长时光！

作者简介：

作者：墨兰

真实姓名：廖妍

简介：热爱中国传统文化的90后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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